女。子，名

我之所以對賣肉粽的阿伯那麼有感覺，是因為他長的好像我爺爺，
就像海角七號裡的茂伯，白白短短的頭髮，臉上一點鬍渣都沒有，就算有也被燈光給反白所以不怎麼看的見了，
然後眼睛渾濁著沒什麼力氣，臉上有些不均勻的老人斑，是歲月或是超勞累積出來的痕跡。

最近，我們家附近的「豆漿阿ㄣˋ(伯母)」從廟裡回來了，
其實她也回來一陣子了，之前因為和丈夫吵架，他拿著刀子追她，大家勸不住阿ㄣˋ便拿著包袱離家到廟裡躲著，
一躲躲了幾年我不知道，不過後來她的丈夫過世了，媳婦的媽媽倒是主動住進來了。
當她終於可以不被暴力對待的回來自己的「家」，卻成了一個和這家不容的外人。
那麼久不住這兒，鄰居早已翻過一輪，認得她的人不多了，真的認得的又是同住一條路上的親戚，自然沒多少人願意搭理，
媽媽是一個對外很溫柔也很願意傾聽的聽眾，於是豆漿阿ㄣˋ(伯母)便常往我家踏。

記得小時候她們家是開早餐店，阿ㄣˋ一早煮豆漿做包子蠻頭，所以我們都這樣叫她，
她們家有隻狗，黑白花色的就叫做「蠻頭狗」。

她不一定有什麼事情也不一定在固定時間來找媽媽，也許媽媽忙也許不忙，
但話題終止時，看著她的樣子，我想起了奶奶。
奶奶在12年前已經走了，豆漿阿ㄣˋ就和當年的奶奶一樣，鬆鬆的臉上藏著兩個小小微笑的黑眼珠，
而臉上的皺紋就像豐富的資料夾，夾了許多過去也許希望被翻閱或了解的故事，
不是皮包骨的身材，是肌膚不再有彈性的堆疊著，然後在坐的時候輕輕的放在腰際旁。
『阿ㄣˋ看起來好像奶奶阿!』我和已喪母的爸爸說，我知道他還是想念他的母親，
他只是笑笑咪眼繼續做著他的事兒，『那是老人的樣子。』

也是，老人的樣子就是這樣，要不胖的要不瘦的，也不白些要不黑些，
不像嬰孩充滿活力的，也不像有錢富人那樣金光閃閃的，
相似的就是那個溫柔的笑柔和慈祥模糊的眼神。

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吧，是因為害怕看見自己老時被遺棄的狀態，所以現在看見老人總是特別心疼，
心疼他也許被遺忘，心疼他也許多話，心疼他也許惹人厭，也心疼他身無分文。

昨晚他說，他的母親在去年相繼死了父母，到了現在還覺得自己像個沒父母的孤兒。
一個多月前95歲伯公悄悄往生，住在養老院的爺爺誰也不認得的不知情，可是爸爸卻難過很久...

我想不管是阿伯或是阿ㄣˋ，他們都有同樣面孔。
一種遠離世間正走向死亡的恐懼，活在我的心裡面。
那是老人的樣子。我老的樣子。